夜很静了,屋里只点着一盏青白小灯。
时笙熟练的在平板上画出一只黑猫。
黑猫背着一把剑,臭屁又嚣张的站在一块石头上对安静趴着的纯白兔子说:你能遇见我,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!
这是她的连载漫画《兔和猫》,第155话。
写出‘幸运’两个字,时笙的头却猛的一疼,整个人一抽搐,笔拿不住,在幸运两字上狠狠划了一道。
她抬起头,鲜红的鼻血滴在平板屏幕上,老旧的平板闪了两下。
糟了!
时笙顾不得自己,慌忙抽出纸巾去擦拭平板。
明天就是交稿日了,要是没稿子,这个月的稿费就拿不到了。
鲜红染透纸巾,她有些撑不住的往后靠,头顶青白灯光晃动在她发散的瞳孔上。
再过几天,她就要去做第一次化疗。
因为她的脑袋里,长了个瘤子。
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,反正老天就是让它长在了那儿。
真希望化疗有用……她还不想死。
她的漫画还没火;环游世界的计划还没开始;席湛……也还没喜欢上自己……
胡思乱想着,好半天,血终于止住了,时笙又撑起身子拿起画笔,小心的将画错的地方擦掉。
她是个漫画家,虽然画了十几年,也只是混个温饱。
但这也是她唯一会做,并用来养活自己的技能了。
而且,她现在需要钱。
癌症,要治好大概要很多钱吧……
画完这一话,已经凌晨两点了,时笙从书房小小的窗台望去,天色乌蓝。
她洗了个脸躺在床上,头却隐隐痛得睡不着,只能翻来覆去。
不知道席湛在医院怎么样了,急诊科真的好忙,他已经两天都没回家了。
结婚三年,他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。
只剩她一个人的家,就像婚前的日子,孤单得生寒。
只有心口含着一个人才会稍微温暖些。
实在睡不着,她起来熬汤。
窗外天色渐白。
早上六点,门口风铃突响,时笙从厨房惊喜的探出头:你回来了。
门口,席湛一身白色,白衬衫,白西裤。
他俊美的脸上带着疲态,看着时笙有些苍白的脸色,有些诧异,但没有放在心上。
我回来换衣服。
他有洁癖,就算再忙,也要回家换衣服。
我给你拿。时笙脚步轻快走向卧室。
这是常态。
但她并不生气,毕竟医生这个职业,总是免不了牺牲家庭时间的。
她一边拿衣服一边问:医院最近这么忙吗?
席湛接过衣服换上,淡淡说:还好。
其实他忙,只是因为他要升职了,之后就会成为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。
但他觉得已经没必要对这个女人说了。
有件事,我们商量一下。
席湛的语气,说着商量,其实是习以为常的命令。
时笙望着他,眼里带着笑:怎么了?
席湛看着她苍白脸上浮起的深深梨涡,眸光微暗。
你之前说,如果我不想继续了,就放手和我离婚,还算数吗?
猝不及防。
如冬夜一场骤雨,冻结了时笙的全部感官。
许久,她听见自己说:算数的。
人们总是说,分手也要潇洒。
她的反应想来也足够潇洒,不像她曾无数次想过的那样,哭着挽留。
事到临头,这一刻,她只是突然清楚的知道。
——她没有挽留的资格。
席湛对她干脆的回答,微皱了眉。
却只是道:那好,等我有空,我们找个时间,把婚离了。
第二章 相遇相知
时笙望着席湛,一时回不了话。
三流漫画家和前途无量的医生,她和席湛,本该是无论如何都搭不上的人。
一场误打误撞的相亲,让她成了他的妻子。
席湛当初为什么会娶她,她不知道。
她只知道,自己是一见钟情。
席湛见时笙只看着他不说话,有些不耐:我还要赶去医院,有什么事之后再说。
见他转身要走,时笙不知该说什么,却突然想起了她厨房熬得汤。
等一下。她突然喊道。
席湛不耐烦的顿住脚步,转身看她。
熬了近四个小时的骨汤已经变得鲜美浓白,时笙找出保温壶,装了满满一壶递给他:熬了很久的,带上吧。
见他不接,时笙有些语无伦次的说:本来就是给你熬的,总是熬夜补一补也好……
席湛看了看时间,不愿再做纠缠,带上了汤。
灰暗天色氤氲,时笙站在门口看着他背影离去。
如同往常,从不回头。
关上门,她收拾好席湛换下的衣服。
在洗衣机的涡旋声里,时笙呆呆坐在沙发上,像一尊凝固了的雕像。
不知坐了多久,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。
时笙拿起一看,是杂志社的编辑林海。
她连忙接通,林海不耐烦的催促声响起:时笙,稿子呢?怎么还没交来?
时笙一看时间,才七点。
但她没反驳,只是说:我马上发给你。
快点。说完,林海就挂了。
时笙深吸一口气,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。
没事的,她告诉自己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打开平板,时笙看着昨晚画完的漫画。
有人说,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只有邂逅。
《兔和猫》是她和席湛结婚后开始画的连载,也是她第一次画长篇漫画。
她期望自己是行侠仗义的黑猫,而席湛是治病救人的白兔,像故事里一样相遇相知……相爱。
可现实是,这只是她编织的一个自欺欺人的故事。
唇边溢出一个苦笑,她在黑兔的身后加了一句心里旁白:其实,遇见你才是我人生最大的侥幸。
将漫画发给编辑,时笙打开新文档准备画下一话,可刚一动笔,平板上又滴落了几滴鲜血。
毫无征兆,只是刺目猩红。
抽出纸巾堵住鼻子,她有些怔然。
……流鼻血越来越频繁了。
到了晚上,席湛出人意料的回了家。
你看看。他拿着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,平静而漠然,像谈一桩生意似的。
离婚后,所有的婚后财产一人一半,你还有什么问题吗?
我……
时笙翻着合同,实际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在席湛不耐的眼神中,她心中涌起一个想法:房子可以留给我吗?
这是她和他的婚房,他们一起住了三年,她不想卖掉,也不想搬走。
席湛挑了挑眉,时笙有些局促:我的意思是,我可以给你钱,买你的那一半,可以吗?
席湛定定看了她两眼,没问为什么。
随你。他淡淡道,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就签字吧。
他很忙,今天为了这件事难得请了假。
明天一早,我们去领离婚证。
说完,席湛就站起来准备去浴室。
青白灯光投射出他宽阔的背脊,时笙突然觉得委屈,莫名的情绪上涌,她站起来。
你和我离婚,是因为爱上其他人了吗?
席湛顿了顿,话语没有犹豫。
是。
一个字,宣判了她爱情的死刑。
第三章 做好准备
像当初领结婚证那样,离婚也是在一个不明媚的早晨。
明明还是工作日的早上八点,办理处外便排起了长队。
可这么多人里,时笙发现,自己和席湛还是排在了第一。
九点,大门打开,两人坐在了婚姻登记员面前。
登记员检查过证件后,照规矩提问:你们是为了什么离婚?
席湛淡淡道:性格不合。
时笙看着桌上交出去的结婚证,垂下眼睑:……没有感情了。
那个‘了’字,萦绕在她舌尖,似乎想制造一种假象,骗自己席湛曾对她有过感情。
登记员听多了这种理由,见席湛不停看手表,皱眉问:有急事?
席湛微怔:抱歉,我十点还有个手术。
登记员看看两人。
一个冷漠无比,一个心魂垂死。
他叹着气收起表格:那行吧,离婚冷静期三十天,三十天后,你们准时一起来领离婚证,逾期就会撤回离婚申请。
办理完,也才九点十八。
席湛习惯性的为时笙打开副驾驶的车门,时笙迟疑了一步,停下了。
你快去医院吧,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。
席湛只犹豫了一瞬,便关上车门,干脆的说:行,我先走了。
尾气喷在时笙脚边,她目送席湛远去,鼻尖酸楚不已。
她深吸一口气,想要压下泪意,这时,一滴鼻血却滴了下来。
砸在地上,一滴又一滴。
怎么也止不住。
怎么回事……她有些慌乱,无措的蹲在路边,仰着头。
直到用完一包纸巾了,仍是无用。
时笙只好匆忙打车去了医院。
南城第一附属医院,脑科。
时笙拿着重新拍的片子,她攥紧手看着郑医生紧皱的眉头,像一个被套上绞刑绳的可怜囚徒。
好半天,郑医生才轻声道:我们可能要把化疗的时间提前。
时笙怔住了,喉咙发紧:提前多久?
明天,你做好准备。
时笙从诊疗室出来,视线茫然的看着走廊的白光灯。
灯光冰冷而刺眼。
好半天,她松开手里紧攥的处方单,对自己说:别怕,做完就好了,别怕……
深吸一口气,她振作起来,拿着处方单去一楼缴费。
缴费处。
时笙看着缴费单上的四千八的金额,手有些抖。
这只是一个月的口服药药钱,后续还有化疗费和手术费……
交了钱,她心情沉重的拿着处方单和缴费单去排队拿药。
黄色的等候线站满了面带愁容的人。
时笙捏着单子,正要排队,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。
你到医院做什么?
她僵硬的转过身,果然是席湛。
他一身白大褂,面色不太好。
时笙手下意识的将单子往后藏:没什么……
这时,一个清脆女声插嘴:席医生,请问她是?
时笙这才看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漂亮女医生。
她对席湛的态度亲昵自然,正好奇又堤防的看着自己。
时笙的心无端一沉。
却听席湛淡然回:我的前妻。
是……时笙怔在原地,心口一瞬的疼,她低下头喃喃道,我们离婚了。
即便还没拿到离婚证,在席湛心里,他们离婚了。
女医生眉头一挑,却是上前一步,伸出手来:你好,我叫彭娇,是阿城的助理医生。
她亲热的叫他阿城……
你好……时笙怔然的伸出手,这时,一个推着轮椅的中年男子着急的路过,没注意撞了她一下。
时笙拿在手上的单子散了一地。
这是什么?彭娇捡起了地上的处方单。
第四章 替他说对不起
彭娇只看了一眼,便被时笙夺了回去。
她面色僵硬的捏着单子说:没什么的,只是有些感冒……
席湛并不在意她的解释,他看了看表,只留下一句:你拿了药就回去吧。
说完,他便没在看时笙,带着彭娇匆匆离开了。
时笙紧绷的肩膀松下来。
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单子,默默地转身到药房排队。
癌症,是说起来很可怜的病,但她不想让席湛同情她。
通往手术室的路上。
席湛走得飞快,彭娇要大步往前才能跟上他。
走到手术准备室,两人正用酒精凝胶消毒,席湛却突然问道:她刚刚拿了什么药?
他神情没什么变化,彭娇消毒的动作却一顿,随即若无其事道:一些消炎药吧,不是说感冒了?
吉非替尼,治疗肿瘤的靶向药,也算消炎药的一种吧,她想着,又笑着跟席湛说:你离婚了,什么时候娶我?
席湛没回答,表情严肃的戴上手套:要做手术了,专心点。
另一边,时笙拿了药。
小小几盒,是几千块的重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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